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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 此山代为天下山

第二十七章 此山代为天下山 (第1/2页)

放眼天下,把洞天之宝搬作朝堂,一任百官拜谒、皇亲永享的,也只有景国。
  
  当然,外臣能够到访的区域有限。
  
  偌大的“三清玄都上帝宫”里,除了景朝百官按品级每年都能得到一定额期的“天地三苑”,也就是“中央大殿”和“玄鹿殿”,是外臣拜谒最多的地方。
  
  所谓“天地三苑”,分为“文苑”、“武苑”、“道苑”。一者是读书论学之苑,天下经典,百无禁忌。一者是演法炼术之地,每有射猎,刀剑常鸣。一者是静心修道之所,俯仰日月,外事不扰。
  
  能够在天下排名第二的洞天里修行坐道,“天地三苑”的额期,历来是景国最重的“官俸”。
  
  洞天宝具和天地的交互并不是无限的,所以无论是什么洞天宝具,使用都有限制。借洞天修行,尤其需要限额。也只有景国这般底蕴,才可以如此挥霍。
  
  “中央大殿”是朝会之殿,是景国最高权力的体现。而“玄鹿殿”,则是景国皇帝的书房——姬凤洲在此读书,也在此接见一些臣子。
  
  通常来说,天子在书房里单独接见的,都可以算作近臣。
  
  玳山王姬景禄就是今日的“近臣”。
  
  又是宗室,又是近臣,这可就……危险了啊。
  
  姬景禄仍是一身富贵锦服,戴了一顶嵌玉的圆帽,利落地迈过台阶,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宫殿匾额。
  
  这“玄鹿”二字,还是先帝手书。有一种呼之欲出却不得出的激烈情绪。匾额四周镌以鹿纹,上方悬立两角。就此生出许多威严。
  
  秦人尚黑,旗都为玄色。但其实景国皇室用黑色的地方也多,这一点姬景禄深有体会。
  
  毕竟道门三脉,青红白三色,用哪个都容易被有心人联想。
  
  景皇室在公开的场合,必然是三色齐备,礼仪具足。在相对私人的地方,则相对自由。很多皇室子弟,私底下索性用黑色,谁也不挨着。
  
  至于先皇显帝把“玄鹿”定为书房名字,有没有宰割秦鹿之意,也是见仁见智的事情——先皇在位时,对秦国的打压可谓不遗余力。但显帝一朝钉下的钉子,都一个个地被拔掉了。秦国崛起,颇有不可阻挡之势。
  
  今天子不太体现强烈的个人风格。
  
  就连这御书房,也是沿用先帝留下来的玄鹿殿,一字不改,陈设不移。
  
  但要因此认为他是一个沿循旧制的帝王,那可就大错特错。
  
  他登基四十二年后,先帝的政治痕迹已经完全看不到了。
  
  常常在某个时刻回看,才会蓦然惊觉——朝堂内外的一切,都在他的意志下发展。
  
  两名宫女将门拉开,着蟒的内官低头在前引路。
  
  姬景禄稍稍定了定心神,跟着踏入其间。
  
  今日是他执掌斗厄军以来,第一次单独被天子召见。他不得不反复审视自己掌军的过程。
  
  靖海失败的坎,不容易度过,帝党上下都在努力,他至少不能拖了后腿。
  
  “陛下——”姬景禄刚刚开口,行礼行至一半。
  
  景天子便招了招手:“景禄,来看。”
  
  姬景禄的话和礼,同时被打断。
  
  他大步往前,靠近了天子的书桌。
  
  书桌上波光潋滟,竟是一幅长河画卷。
  
  滚滚长河,天下英雄,都如盆景,演在君前。
  
  视野不断地拉近,观河台也触手可及了。
  
  姬景禄一眼就看到了姜望——
  
  这位差点在中域登顶的真君,此刻青衫染血,沾了许多秽污。但却毫不在意,眼神宁定地看着天下英雄,以身作脊,撑着福允钦,也撑起了水族。
  
  “治水大会那边,你在关注么?”景天子负手在书桌前,目不转睛,淡声问道。
  
  “这位新晋真君,做了好些大事!”姬景禄苦笑一声:“臣很难不去关注。”
  
  说起“新晋真君”,他也算是一位。
  
  比姜望证道也没早太多。
  
  爵封景国玳山王,接替于阙执掌斗厄强军,也算是有几分动静!
  
  但跟姜望所做的这些大事比起来,实在距离悬殊。
  
  “逼燕春回绕道,斩下人魔之名。现在又引天海镇长河,接续人皇伟业。”景天子目光深邃:“若非孑然一身,不曾建府。朕险些以为,又出一个熊义祯。”
  
  当初熊义祯也是享名现世,素有德望。做下许多大事,是一等一的英雄豪杰。一朝举旗,天下响应。
  
  不过早在举旗之前,熊义祯手下就掌握着许多势力。什么钱庄、客栈、赌场、酒楼,庄园林场,一应都有,是南域有名的豪强。
  
  姜望却是一直都独来独往,顶多三五个好友结伴,白玉京酒楼还真只能算是一个歇脚的地方。
  
  “若非孑然一身——”姬景禄道:“台上恐不能容他。”
  
  姜望如果是哪家势力的代表,在台上绝不能如此理直气壮。不仅景国不能容他,哪怕齐楚,也会逐他下台。
  
  他不太明白的是,“治水大会”已经结束一段时间了,何以天子竟在这里反复观看当时情景?
  
  这位陛下……是在关注什么?在审视谁?
  
  景天子悠然道:“你觉得他是不是有些急切?”
  
  姬景禄没听明白,或者说他非常谨慎:“陛下指的是?”
  
  景天子道:“明明是公认的现世第一天骄,明明有资格等待,时间永远眷顾这样的天才。但他甫成真君,就东走西逐,忙得不可开交。证道才一季,像是要干完一万年的事情……他为什么这么着急?”
  
  就像围猎燕春回一事,姜望完全可以等到更强的时候再动手。燕春回长期都在那里,并没有动弹的意思。这次惊出无回谷,逼其放弃手下人魔,短期来看是做了好事,但对姜望自己,几乎是平白竖一大敌,不很明智。
  
  再如水族事,倘若有心变革现状,如何不能徐徐图之?
  
  也就是这次治水大会,诸方各有各的心思,才给了他腾挪的空间。要是换在格局稳定的时候,他哪怕把血都流干了,也根本掀不起风浪来。历史上撞死在铜墙铁壁上的真君,还少了么?
  
  姬景禄想了想,说道:“或许他只是不想再留遗憾了。”
  
  “在我们的一生中,肯定都有想言而不能言的时刻,都有想要把握却不得不放手的那些选择。或多或少,都会经历一些遗憾。一朝有权有力,就难免想要抓住点什么。”景天子把目光从长河移开,看向自己的玳山王:“景禄,你呢?”
  
  姬景禄一时屏息。
  
  “治水大会”已经有了一个阶段性的结果。
  
  六大霸国合议一处,就是洪流。
  
  人道洪流,滚滚向前。天下之人,无不被裹挟其中。
  
  姜望几乎是以一己之力,改变了大潮的方向。
  
  长河龙君以死当罪,也止于身死。
  
  天下水族,不受其殃。
  
  古老盟约重新被摆出来,拂去尘埃,供在高台。
  
  水族的贡献得到认可,水族的地位再一次被确立。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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