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6 心意

116 心意 (第2/2页)

“那是不一样的……”我捏捏他的耳朵、爪子和尾巴，“不会再有这样的黑色毛皮，宝石一样的黄眼睛，软软的肉球垫子，还有这条喜欢抽打人的坏尾巴了。”
　　
　　“会有的，一定会有的，只要你想要，我保证都会有的。”
　　
　　即使汤盆子这样保证，我也尽力尝试着相信他，能忍住的只有眼泪，在心中慢慢堆积起来的却是无法排遣的愁思。
　　
　　连接我们灵魂的契约让我无法对汤盆子隐藏起低落的心情，我在折磨自己的同时，也折磨着他。
　　
　　我不能要求他用灵魂之力维持黑猫的躯壳，即使他愿意为我那样做，他还是会有一具人型的新身体，等到他使用那具身体，黑猫还是会被抛开，或者我们能找到办法维持黑猫的躯壳，但是失去了灵魂，单单一具老猫壳子又算是什么呢？无论我有多么舍不得黑猫，我也不能开口要求汤盆子留在黑猫的身体里，一辈子陪我，那是连想一想都让我为自己的私心羞愧的念头。
　　
　　然而，汤盆子全都知道，他没有嘲笑、唾弃、怨恨我，一次也没有，甚至愿意配合我装成什么也不知道，只为了我能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想通接受黑猫必然会离去的事实。直到我始终无法振作，到圣诞假期已经消瘦了很多，连爸爸妈妈见了我的样子都大大担心起来，一个劲追问我在学校的情况，是有什么感情的困扰还是说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。我无法和任何人诉说我的愁苦，但也不想对关心我的家人说谎，只能苦笑着解释，我室友艾莉的仓鼠蒲公英已经三岁多了，即使它灌了很多魔药，也差不多到了离开艾莉的时候。
　　
　　我的这番解释惊动了全家人，虽然当时大家什么都没说，但第二天莱斯利就眼泪汪汪地抱着我哀求，“姐姐，不死，不要分开，大家要在一起。”
　　
　　维姬耸耸肩，“艾莉的仓鼠让我们的小王子好奇什么是生离死别啦，他按照字面上理解死亡就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很久不回来，所以……你说，霍格沃茨有那么远吗？”
　　
　　爸爸妈妈很认真和我谈了话，提出我可以去对角巷再买一只动物，妈妈含着泪强调可以是巫师专有的，只要可以陪主人长久的品种，他们能接受的没关系。爸爸也是同一个意思。想到莉兹一直求之不得的传信猫头鹰，再想想父母对我的宽大，我也感动了，可是我要失去的……很难说是一只黑猫，而我几乎确定可以得到一个更长久的陪伴者，所以我拒绝了父母的好意，我说我已经想好了，如果失去了黑猫，我宁可再也不养宠物。
　　
　　收礼物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对黑猫命不久矣的担忧已经传遍亲戚处。尤兰达祖母多少有点知道汤盆子的身份不单是黑猫，她送了好大一盒各色魔药，看内容不仅是给黑猫延年益寿用，也是给我补血健身的。乔安送了一本魔法书，是本十六世纪的培育魔宠手册。太叔公和伯爵夫人大手笔地送了冥想盆和整套记忆水晶，就差没直接写信要我留下黑猫的毛发血肉，等我以后有了足够魔力，也许能再造一个相同的。亚伦神父送了十倍还多的书给我，内容全是教人如何平静对待生死的……
　　
　　双胞胎开了个小玩笑，“南希，你真要舍不得，让他有黑猫妖的血统，以后随时变身黑猫给你抱，也是可以的。”
　　
　　汤盆子居然没有脸色发白，也没有炸毛，他和平常一样伏在我怀里像个热水袋似地一动不动。
　　
　　我拒绝了双胞胎的好意，“那也不是黑猫猫，我的黑猫猫是独一无二的，不管是外面变了，还是里面换了，都不是我现在最爱的黑猫猫了啊。”
　　
　　大概是我的语气太悲哀了，玛莉用眼神制止了维姬继续说下去，她很认真地对我说，“你可以考虑一下，如果只是完全相同的黑猫身体，我们还是能做到的，只不过很难保留到目前为止的所有记忆，你知道，所有涉及到灵魂的改造都是很没有保证的。”
　　
　　我摇摇头，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想得很明白，貌似唯一可以保证既是黑猫又是汤盆子的办法就是做个黑猫魂器，但那也不是我要的汤盆子。
　　
　　这是圣诞节之后的第三天，我记得很清楚。
　　
　　因为在这天夜里，汤盆子突然问我，“如果你愿意，你就可以让这只猫继续活下去。”
　　
　　我只能想到一个可能，“不，不要魂器，太危险了，一个也不行，我不要你疯得和日记本一样。”
　　
　　汤盆子的眼睛闪亮，小爪子按痛了我，“我是说，只要你要求，我愿意把自己当圣诞礼物给你，只要你能过得开心，我愿意做猫陪你，直到你厌倦。”
　　
　　“你？！”我最后一点睡意都被驱走，我差点把他丢到地板上去，“你不要新身体了？！你疯了吗？！一直当猫！这怎么可以！！”
　　
　　“我不要你不开心，每天都很难过，不为魔力，也不为契约，我只要你开心，如果你希望我是猫，我就是猫，只要陪着你，我可以不变。”
　　
　　我对自己说，全都是骗人的！他是个骗子！他这样说只是为了更大利益！
　　
　　但是，事到临头，我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，我被感动了，手脚发软，头脑发热，我只能哭着咬枕头，免得自己的悲哀和感动被其他人发现！